善筑道君长吁了一口气，环视四周。
“我也该离开这片芦苇了。”
他挥了挥手，河流、芦苇褪去，露出碧绿的地面，头上悬着一个白色的太阳。
善筑道君告诉小古，那不是太阳，是葫芦口漏进来的光芒。
“难道我们要爬上去？”
“爬不上去的。那是云念巧给我设的障眼法。”
善筑道君说他前两百年，都在想法设法地从葫芦口出去，后来终于想明白了，哪里根本不是出口。
“但这点小伎俩，怎么可能瞒得过我。我早就看破这葫芦的机关了。”
善筑道君在前面领路，挥舞着手臂叫嚣着。
姜小古瞅了他一眼，明明就被瞒了足足两百年。
“这葫芦是云念巧做的吗？你怎么会被她关在这里？”
碧绿的葫芦底空荡荡的，像一整块平整的玉石。
但善筑道君走的并不是直线，手指掐算着，看上去很有章法。
“要不是我心甘情愿，她怎么可能关得住我。”
善筑道君控诉起云念巧来。
据他所讲，云念巧是他的徒弟。
他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，但她却欺骗了善筑道君，把他所筑的灵宝全部偷走了。
善筑道君一怒之下，炼筑了一把专门收割灵宝的刀，准备去找云念巧报仇。
谁知又被她的奸计所害，被关进了葫芦里。
姜小古听了半天，没听明白善筑道君怎么就“心甘情愿”了。
善筑道君自豪地挺了挺胸脯。
“她施计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诈。”
“知道有诈还上当了？”
善筑道君非但没有恼怒，反而有些沾沾自喜。
“你是女子，你不懂。古话说，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。”
姜小古点一点头，“你这么说我就懂了。不就是美人计吗？”
“不就是美人计？”善筑道君不服气地说道。
“你是不知道我那徒弟长得多美。我等了一千多年，才等到一名女子愿意拜我为师。”
两人走了许久，姜小古认出来这里就是她醒来的地方。因为有一面弧形的墙。
“这里是葫芦的死地，也是破器出去的关键。”
在这死地里的人，能看到自己期望的任何东西，沉迷其中不得解脱。
善筑道君说：“我们这样修为高深，摈弃了所有欲望的人，所展现出来的，就只是记忆而已。”
“而像道友这样，能识破记忆，走出死地的人，更是凤毛麟角。”
中了美人计被关在这里，还好意思说自己摒弃了所有欲望。
看在他拍自己马屁的份上，姜小古没有吐槽他。
“这葫芦有那么厉害吗？”
“哼，云念巧故意的！”
把灵宝葫芦伪装成一般的法宝，丢在低阶修士门派。
这样被吸入葫芦里的修士，别说帮善筑道君逃出来，自保都难。
“但她没想到，上天居然把你送到了我的眼前，真是天不绝我！云念巧，你给我等着！”
善筑道君哈哈大笑。
姜小古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些别样的东西，虽然充满期待，却不像是仇恨。
他手一翻，拿出一把小榔头，悬在曲面的葫芦壁上，敲打起来。
姜小古坐下等着。“我在找一把重剑剑灵，名为绿水，你听说过吗？”
“绿水？”
善筑道君敲得乒乒乓乓，扯着嗓门喊道。
“知道。那把剑的剑灵，被我收了。哎呀——”
善筑道君背上一紧，一下从葫芦壁上掉了下来。
“姜道友，你打我干吗？”
扭头看到姜小古黑沉沉的脸色，赶紧陪笑道：
“道友不用担心。世上没人比我更懂器灵的宝贵，我只是把剑灵收了起来，但没有毁掉啊。”
“剑灵如今在哪呢？”
善筑道君偷眼看姜小古，“还在我那把刀里呢。道友无需担忧，等我出去了。立刻就去找回红菱刀，把绿水剑灵还给你。”
“红菱刀？那不需要找了。我知道红菱刀在哪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
善筑道君喜滋滋地搓着手，指了指葫芦壁上露出的两个锁。
“姜道友，我们一人一个，把灵力注入进去，破坏掉锁，就可以打破葫芦。”
姜小古瞅着锁没说话。
善筑道君太了解她这个表情了。
每次云念巧露出这个表情，就是想找他讨要东西的时候。
“只要姜道友能助我出去，除了绿水剑灵，我再帮你另外炼筑一样灵宝，如何？
“要知道，多少人拿着堆成山的灵石宝物，求我筑器呢。”
姜小古淡淡地说道：“这样啊，那就先谢过了。”
善筑道君大度地摆摆手，“好说，好说。能在这里相逢，就是我们的缘分。那什么，葫芦之友。”
姜小古头上滴下一滴冷汗。“为何不叫葫芦兄弟？”
“兄弟啊？”
善筑道君上下打量姜小古一眼。神情太不温柔了，修为还比他高，也只能结为朋友了。
“姜道友不嫌弃，结为兄弟自然更妙。”
要是善筑道君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，结交倒是有好处。
两人煞有其是地结下盟约。
因为两人都早忘记了年龄，就不分长幼，以姓名相称。
善筑道君喜滋滋地说道：“小古，那咱们就开始吧。出去还有得忙呢。”
姜小古认真地点一点头。
“我也想早点出去。但是善筑兄，我没有灵力。”
“好的。我负责右边这个，左边的教给你了。”
“善筑兄，”姜小古用脚尖踢了踢他，“我没有灵力。不会法术。”
“小古，没想到你还真是乐观。现在还开玩笑。”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
姜小古面无表情的样子，任谁也不会认为她是在开玩笑。
“那我就开始了。你照我的方法做。”
善筑脸上笑容没减，手上结了个法诀，一个法术就打在姜小古小腿上，穿出一个血窟窿。
“你说什么，你没有灵力？”
“没有灵力你在这装什么逼？还敢和我结拜，占我便宜是不是？”
善筑一扫刚才的恭敬客气，挥舞着手臂冲向姜小古，激动得像是在跳大神一样。
姜小古只是被打中的时候晃了晃，善筑冲到她跟前也没退一步，静静地俯视着他，仿佛一脚就能踩死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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